政治中心/陳慈鈴報導

自12月1日起,每劑要價近1億元的「芳香族L-胺基酸類脫羧基酶缺乏症(AADC缺乏症)」基因治療藥物,納入健保給付,預估第一年使用人數13人藥費約13億元。醫師蘇一鋒認為,「健保花了一億元,只讓七歲的罕病孩子多活十幾年,值得嗎?」對此,王婉諭看到他批評健保大撒幣的發文,「我真的覺得蠻難過的。」
王婉諭表示,畢竟他是一位有聲量的醫師。他的這番話,對於那些與時間賽跑、拼命想抓住一線生機的罕病病友、家屬來說,情何以堪?
王婉諭提到,衛福部上週五宣布,要將罕病「AADC 缺乏症」的基因治療納入健保給付。雖然終生只要打一針,但那一針要價「一億」元,創下健保紀錄。包含蘇一峰在內,我看到滿多酸言酸語或批評。但罕病從來就不是一種選擇,而是基因的機率。像 AADC 缺乏症這種隱性遺傳疾病,除非父母特地去做篩檢,否則根本無從預防。對我來說,這樣的罕病,不就是健保存在的原因嗎?
王婉諭回憶,在立法院那段時間,我遇過很多罕病家屬和病友。對他們來說,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,不是沒有藥醫,而是明知道解藥就在那裡,卻因為天文數字般的價格,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走向衰亡。那種無力感,是會壓垮一個家庭的。這也是為什麼,我過去拼盡全力,才成功爭取將一針 4900 萬元的 SMA(脊髓性肌肉萎縮症)基因治療藥物納入健保。這一針改變的,是他們的人生。許多 SMA 的孩子,能因此有機會自己活動、有機會上學、有機會長大。作為母親,我無法用數字衡量這些「多出的每一天」到底值多少。因為對罕病家庭來說,每多一天都是無價的。
王婉諭說,我知道很多人會問:「健保都要破產了,還花天價救少數人,合理嗎?」但其實,台灣健保每年花在日常感冒、輕症治療的費用,一年就高達 300 多億。健保是一種社會保險,某種程度來說,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罕病這樣罕見卻嚴重的風險。但在台灣,健保卻變得像是社會福利制度,有些人幾乎天天跑醫院,才把健保給壓垮。而且,如果只用「成本效益」來看待健保,那我們會得到一個很詭異的結果:「吸菸其實是在救健保。」
王婉諭表示,因為吸菸者平均壽命短、提早離世,反而比長壽的人少用了許多醫療資源。而這正是台灣健保的盲點:太在乎「省錢」,卻忘了醫療的核心是「救命」。我們習慣了掛號便宜、藥物便宜、治療便宜。便宜到讓醫護必須用透支人生的方式填補缺口;便宜到國際新藥不願意進來;便宜到連已經存在多年的老藥,都因為無利可圖而消失。當成本被壓縮到極限,受害的卻是病人自己。
王婉諭指出,在 HAQ(醫療可近性與品質)的客觀指標上,台灣其實已經落後日本、韓國一大截。這代表著,同樣一種病,在日韓能活下去的人,在台灣卻可能因為藥物引進太慢而失去生命。如果所謂的「省錢」,代價是讓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失去機會。那這種「便宜」,其實是最昂貴的。
王婉諭認為,追根究底,問題在於我們不敢誠實面對健保的財務真相。2013 年上路的二代健保,為了妥協,放棄了原本規劃的「家戶總所得制」,搞出了一個奇形怪狀的補充保費制度。既不能真實反映負擔能力,也無法永續經營。前陣子衛福部想要推動保費改革,卻仍只是把中產階級、小資族當成提款機。如果不全面改革開源,只是在這種畸形的制度上修修補補,未來的醫療崩壞,將由我們的下一代來承擔。
王婉諭說,談漲保費、談改革,都很顧人怨。但我們不能再假裝房間裡沒有大象。我們一直在延後面對問題的時間,但健保卻不是一個可以透支的系統。所以,近期我們決定舉辦「共想台灣」的第一場研討會,來談談「健保改革」這個難事。12/19,我們將會邀請前衛生署副署長張鴻仁,帶大家看見健保深層的困境。
